但凡李丽珠出差后再来上班,四合院便瞬时热闹起来,那些能自由行动的老人争先恐后地来看他们的亲人,奔跑过来的,小碎步扭着来的,激动地叫的,唱的。她是老人们的主心骨、大家长,是亲人,老人们向她问候、反映情况、诉说家史,尽管大多语无伦次、词不达意、答非所问,但李丽珠都会热情洋溢地投入其中,回应老人们。
生死事大
——“中国好人”李丽珠印象
李丽珠是那种风风火火、快人快语的性格,但她粗中有细,对人热情周到,平易近人。我们虽是初次接触,却并无隔阂,聊得热火朝天,更准确说,大部分时间是她一个人在讲述,我乐得倾听,她已将我想要了解的说了个大概。40 年的特殊临床一线职业生涯无怨无悔,那些与精神障碍老人相处的时光,纵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。
李丽珠最初选择精神病院临床护理这一行,并不是她真的就喜欢当一名护士,也不是有多么高的思想觉悟。1979 年高考“一条龙”,李丽珠服从分配到太原市技工学校卫生分校。在中学当班长、团支部书记却没考上大学,李丽珠感到自卑。卫校毕业后,她们班 14 个同学统一分配到太原市精神病医院。后来,陆续有同学离开,最终留下 7 个。李丽珠的家人都在铁路系统,她有条件调动到一个好单位,但她有股子不服输的劲:你们都在热门单位,我选择做了精神病医院的护士,怎么了,我偏不离开。
这一“偏不离开”便是 40 年。李丽珠经受住了各种考验和诱惑,“干一行,爱一行”,不言放弃。她靠努力,取得护理专业的最高学历,读了 MBA,有了正高职称,出了专著,还收获了数十种荣誉。
敬你如老 爱你如童
对于 20来岁的年轻女孩子李丽珠,精神病院临床护理工作毕竟是一个巨大挑战。来之前,她也像许多不知情的人那样胡猜乱想,病人会被强行捆绑,等等。
但真正到了医院,李丽珠发现完全是另一回事,它就是一个医院,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病人,这些或躁狂或安静的病人更需要工作人员付出十二分努力,帮助并呵护他们。穿上白衣天使的大褂,李丽珠没有产生任何厌烦情绪,而是充满了同情心、神圣感。
她在工作中积极要求进步,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科室护士长。2000 年 10 月,李丽珠被医院委以新的重任,受命带领 5 名医护人员,成立老年科(山西红十字会太原托老中心),由她担任主任。当时医院只是筹资盖了一个平房四合院,条件艰苦,李丽珠和同事们去旧货市场淘来一批破旧家具加以整修,再利用。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,没有现成的专业经验可循,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。“没人干过的事我来干”,李丽珠的“女汉子”精神来了,她愿意接受挑战,不惧前程如何,甩开膀子干就行了。
这个社会,老人属弱势群体,在这个群体中还存在一群特殊老人,他们本身患有多种基础疾病,同时还出现精神症状,养老院不能接收他们,普通医院和精神病院也不能长期收留他们,这些特殊的弱势老人便没了去处,成为家庭沉重的负担,如双向情感障碍、抑郁症,就是阿尔茨海默病、帕金森病等也常常伴随精神障碍,出现伤人、自伤、毁物等现象。
专业的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做。李丽珠带领的托老中心,就定位于这样的特殊老年患者。当时中国还没有医疗和养护为一体的机构,无意中,李丽珠成为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”,她带领团队,充分发挥医疗护理的专业优势,硬是摸索出一条以“托老、诊疗、护理、康复、临终关怀”为一体的老年护理特色之路,这条填补国内空白的路走得异常艰难,耗费了医护人员巨大的心血。2017 年,“医养结合”被写入十九大报告。作为党的十九大代表,李丽珠曾接受采访在《人民日报》作了解读。
因为工作忙碌,吃不好饭,50 岁以前的李丽珠,体重只有 90 多斤,偏瘦。临床上,常常遇到要护士亲自喂饭的老人,有时还会被他们要求“试毒”。李丽珠只能面带笑容,当着老人面,先在碗里拨拉两口吃,让有迫害幻想的老人安心,但过后她会反胃,吃不下饭。
有一次,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孙大爷又开始骂人了,两只胳膊还抡来抡去,不让喂饭的护士靠近,说饭里有毒。李丽珠看着心急,便像哄小孩一样左哄右哄,孙大爷总算张口了,但当她正专心喂饭时,猛不防孙大爷将饭菜吐到了李丽珠脸上,还使劲将她推倒在地,冲着她直嚷嚷。李丽珠心平气和地对工作人员讲,患病老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,但我们必须时刻把握好自己,没有任何理由与老人计较。第二天,李丽珠主动来到孙大爷身边,扮演孙大爷的亲人,与孙大爷聊家常。假以时日,孙大爷接纳了李丽珠,只要听到李丽珠的声音,孙大爷总会笑呵呵的。
老邢大爷是一位阿尔茨海默病患者,同时又有心脏病。他认不出自己的老伴和儿女,却追着李丽珠喊“妈妈”,复如一名幼儿。每当李丽珠听到老邢大爷又喊她“妈妈”,她便“哎——哎”响亮地应着,老邢大爷欢喜得直拍手。“妈妈”一词是留在他生命字典里唯一的温暖之词,是人性之初的一种本能固守。有一次,李丽珠判断老邢大爷的心脏支架有可能堵塞,便及时与家属联系,一起将老邢大爷送到心血管专科医院。在医院,老邢大爷闹着不让“妈妈”走,否则不接受治疗,李丽珠只好留下来。
就是这样,穿上白大褂的李丽珠马上转变人生角色,对生病的特殊老人如对孩子,有些大爷就想摸摸护士的手,李丽珠便大大方方地让他摸,她懂得老人只是像孩子一样找寻抚慰和安全感。正如老邢大爷管她叫“妈妈”,跟她撒娇,李丽珠感受到母性的慈爱和力量在自己身上流淌。她就是这些可爱老人的“妈妈”。
有位老大娘来自农村,身体向前弯 90°,看她走路都让人心疼。老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,便跟李丽珠讲死后心事,说找一个大笸箩,把她放进去正好,边说边比画动作。李丽珠见老人轻描淡写说着自己的身后事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老人病危时,家属将老人接回了老家。李丽珠想,农村实行土葬,老人最后可能就被盛在一个大笸箩里安眠于地下,这是老人对死亡唯一的天真执念了。死亡是生命的一个过程,尘归尘,土归土。偶尔忆起,李丽珠觉得选择躺在大笸箩里的老大娘对死亡的态度,何尝不是一种浪漫,一种生命的从容。
长期无私忘我的护理工作,李丽珠赢得了所有病人的心,无论他们是间歇糊涂型,还是间歇狂躁型,都将李丽珠当作最亲的亲人。有一天,一位失智大娘,悄悄将李丽珠拉到身边,让她摸自己斜襟褂子下摆,李丽珠一摸,霍,鼓鼓囊囊的一圈。大娘神秘地凑到李丽珠跟前耳语,这些都是背着儿女悄悄攒的私房钱。
李丽珠与大娘拉钩保证,不会告诉其他人,她开心做大娘的盟友。大娘离世后,李丽珠才将大娘的小秘密告知家属。
李丽珠记不清自己究竟做了多少琐事,但她记住了每次被老人感动的瞬间。
有一次,她为一个气管切开的大爷做处置,气管套管里不时喷出的黏液溅了李丽珠一脸一身,气味难闻。李丽珠没有退却,她继续有条不紊地操作着。此时,她注意到已不能开口说话的大爷突然颤巍巍地将两手合拢,形成作揖状,眼睛盯着李丽珠。霎时,李丽珠读懂了大爷眼神里包含的无声感激。
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患者高老师的老伴离世,儿子在国外工作,高老师总认为儿子不要自己了,活着孤单,等死,没意思,几次想自杀。一天晚上,高老师竟然偷偷地爬进喷泉下边的水池里寻死。李丽珠知道后,多次给老人做思想工作,解心里疙瘩。李丽珠以情动人,“你看,儿子成了博士,还出了国,这是他努力的结果,他出息了,长本事了,你应该高兴才对呀!”隔三岔五,李丽珠都会找高老师谈心聊天,回忆过往的美好,慢慢地高老师舒心了,彻底打消了自杀念头。如今高老师仍然安心地住在托老中心,是跟随李丽珠时间最长的老人。
但凡李丽珠出差后再来上班,四合院便瞬时热闹起来,那些能自由行动的老人争先恐后地来看他们的亲人,奔跑过来的,小碎步扭着来的,激动地叫着、唱着。她是老人们的主心骨、大家长,是亲人,老人们向她问候、反映情况、诉说家史,尽管大多语无伦次、词不达意、答非所问,但李丽珠都会热情洋溢地投入其中,回应老人们。
苦心孤诣 推己及人
多年的临床实践和责任所在,李丽珠学会察言观色,对每一位老人的情况了如指掌,能够及时捕捉到老人的心理需求和身体所发出的疾病信息。
护士反映,刘大爷经常当着人脱裤子,病人们反映他耍流氓。李丽珠根据刘大爷常常将大小便拉裤子里的情况,推断出老人之所以脱裤子,正如 3 岁的小孩子想撒尿拉屎,是有所表达。从此,护士只要看到刘大爷又在脱裤子,便及时走到跟前,将他扶进卫生间。
太原市精神病院的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,“女汉子”性格的李丽珠粗中有细,在工作上毫不含糊,能从细微处体贴病人,发现病兆。李丽珠常讲,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”,只要你换位思考,将老人当父母一样对待,没有什么事是难以做到的。多少年,李丽珠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浓咖啡,为的是让自己很快恢复精气神。
只要她迈进医院大门,所有人看到的李丽珠都是阳光灿烂,精神饱满。她尤爱穿红色等暖色衣服,她要给老人们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,让自己保有工作激情。
黄大爷曾经两度赴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,是一位高龄的离休老干部。老人不幸患上阿尔茨海默病,常常出现躁狂症状,打人毁物,子女们最后被折腾得没办法,抱着一丝希望,联系了托老中心。李丽珠给黄大爷辟出一个套间住,老人仍然嫌弃,经常大叫,李丽珠耐心地听老人发泄不满情绪。而她听到最多的还是黄大爷呼喊曾经战友的名字,讲他当年征战沙场的硝烟往事,李丽珠便顺着黄大爷心思答他话,跟他套近乎。当老人猛不丁地站起立正,向李丽珠行军礼,李丽珠也回应老人一个军礼。她还常常哄着给黄大爷理发、刮胡子,哄老人说要保持军人风纪。李丽珠还给黄大爷的床头插了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,贴上老照片,给老人营造一个怀旧场景。久而久之,老人渐渐安静下来,再见李丽珠时,总会竖着两个大拇指喊“主任好”。几年后,老人安详地走了,李丽珠亲自给老人净身,穿上军装,扣紧风纪扣,让老人体体面面地走。老人子女非常感激李丽珠,说她替他们尽了大孝。
来自农村的孤寡老人张大爷精神疾病几乎伴随一生,住进托老中心后,便不停地在院里捡拾垃圾,有时还会将其他老人晾晒的衣服鞋子拿到自己房间,面对人们的责备,张大爷还傻笑。就是这位严重失智的张大爷,却在临终之际突然向李丽珠提出一个要求。那天下午,已是弥留之际的张大爷突然喊:“我要见李主任,我要见李主任!”值班护士马上叫来李丽珠。来到老人床边,李丽珠一手握着老人粗糙的大手,一手轻轻抚摸老人的白发,俯下身几乎脸贴脸,仔细倾听老人说话,“主任,我穷人穷命,求求你把我送回老家吧,我看到我爹我娘了。”
李丽珠听清了老人最后的请求,看到老人期盼的眼神,感受到老人那份近乎卑微的心愿。尽管她知道送临终老人回老家不是她服务的范畴,但她还是当机立断联系了老人的一个远房亲戚,当晚 10 点钟,李丽珠将老人安全送到家。此时,张大爷突然睁开眼睛,贪婪地看着自己破旧而亲切的老屋,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,两行混浊的热泪流了下来……
2020 年 2 月 13 日晚上,郭阿姨生命垂危。当天的主管大夫和责任护士向老人家属及时通报了病人情况,焦急的家属真想最后看看亲人,但正值疫情严峻时期,医院实行封闭式管理,家属不能探视病人。家属们不甘心,再次给李丽珠打电话:“主任求求您,我们想见老人最后一面!”制度无情人有情,接到电话的李丽珠安慰一直站在马路边的家属,“我给你们拍视频看看老人,我就是阿姨的女儿,替你们尽孝!”家属们看到视频里的老人,放心地先回家了。第二日凌晨 3点 50 分,郭阿姨抢救无效,心跳呼吸停止,临床死亡。李丽珠及时通知了家属,她与值班人员给老人做了遗体料理后穿上寿衣。因封闭管理,殡仪馆的车只能在医院外等候,李丽珠与同事们用担架车将老人送到医院大门外东中环的马路边。
焦急不安地在路灯下等着的家属们揭开白布,看到老人面容安详、穿戴整齐,突然对着李丽珠跪了下来:“你们是我们家的贵人,是我们家的恩人。”对李丽珠来说,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。
逝者如斯 生者已矣
当一个个荣誉到来时,李丽珠没有头脑发热,她有一个非常好的平稳心态。
2017 年,当选为党的十九大代表后,组织上找李丽珠谈话,想让她迈上一个台阶,市委组织部也推荐她为“三晋英才”,但李丽珠遵从内心,放弃了。她就是一个做老年护理的护士,所做的那些琐碎小事也随着一个个老人的离世翻篇了。讲起这些,她有一点伤感,她亲手送走了 261 个老人,见证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咽下最后一口气。李丽珠更感恩于这些老人,这些历经沧桑、风烛残年的老人,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托付给了她,让她更深刻地理解了生死,知道如何平等、善良、真诚地对待每一个生命,懂得被别人需要并能够帮助别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。
托老中心有一个百岁老人石奶奶,人长得白净,很有修养。石奶奶常跟李丽珠讲,“你看现在的生活多好啊,有地方住,有吃有穿,还有医疗专业人员伺候,我要坚强地活着。”石奶奶有胆囊炎,疼起来要命,但她非常乐观,常讲一句口头禅:“只要还喘着一口气,就是胜利。”李丽珠被石奶奶感动,她常以石奶奶为榜样,开导那些情绪低落、想不开的老人。
80 多岁的赵大娘是个文化人,临终前专门写了一段话,说她很满意这里的晚年生活,医护人员给了她亲人般的呵护和照顾,让她感受到对人性的尊重和对生命的热爱,她安然离世。李丽珠看后非常感动。工作再辛苦,再脏再累,都没有关系,都是一个护士应该做的。但能得到老人的理解和肯定,对自己是莫大的鼓励。她感恩老人,人之将死的艰难时刻,还对非亲非故的人真情流露,写下肺腑之言。李丽珠觉得这些生活在病痛与孤独中的老人都很了不起,他们活着一天,就是对生命礼赞的一天。
李丽珠伺候过 3000 多个老人,亲自给 261 个老人送终。每次给去世的老人穿寿衣时,李丽珠都跟老人耐心地倒歇(太原方言,与亲近的人聊天),老人似乎也很听她的话,已经僵硬的肢体变得柔软,配合李丽珠穿好寿衣。李丽珠以身示范教育护士们,“视死如生”,是对老人的尊重,也是现代临终关怀的一种。她要求当班护士,确认老人临床死亡后,一定要轻柔地撤除老人身上的输液管、氧气管、胃管、导尿管等,动作不能粗暴。每次为老人送终,李丽珠都当自己正面对一个熟睡的老人,认真地帮其洗脸梳头,整理五官表情,尽可能地给老人一个舒适姿势,穿衣做到整洁。她要给老人最后的尊严和体面。
2017 年春节假期,7 天中李丽珠送走了 3 位老人。其中的张大妈,初一中午还倔着非要坐起来吃饺子。当时,李丽珠跟张大妈开玩笑,“你看,我发明的棉套裤好吧,坐起来不冷!”张大妈用指头戳着脸说:“没裤裆,真是丢死人!”
张大妈因病用上了纸尿裤,为了方便和保暖,李丽珠让家属缝制了两条齐大腿根的棉裤腿,连着棉袜,站起来不会冰着脚。患偏执型精神障碍的张大妈在抢救间隙,生命的最后时刻,突然对轻轻抚摸她脸的李丽珠清晰地道了一声“主任好!”
一歪头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就是这位张大妈,性格倔强,脾气古怪,几乎与所有人格不入,经常与人吵架,无数次闹腾着要告李丽珠的状,但临终时,却让抢救照护她的李丽珠收到了来自生命最后一刻的柔软。
连续送走 3 个老人后,李丽珠长期压抑的情绪一时集结在一起,她烦躁、郁闷、疲倦、崩溃,一个人开车跑到蒙山脚下,对着马上就要下山的落日哭出了声,千般情绪涌了上来。看着夕阳西下而别无选择,这就是她的护理工作,平平淡淡,琐琐碎碎。她不能也不敢跟人炫耀,自己曾护理了多少老人,送走了多少老人,还将继续送走多少老人。
但也有两位老人的后事让李丽珠略感欣慰。武大娘与丈夫离婚,无儿无女,又得了阿尔茨海默病,最后来到托老中心。李丽珠对这样的老人格外关注,她在第一时间与老人见面,拉着老人的手,介绍自己是大家长,这里就是老人的家,让老人安心,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找她,她这个大家长以后便成为老人的“靠山”,更是老人的亲人。老人临终时,李丽珠紧握老人的手,看着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。按照老人生前树葬的意愿,李丽珠将小小的骨灰盒葬到一棵松树下。
魏大爷也是无儿无女的老人,精要天天看着你。”李丽珠录下了老人的遗言。魏大爷是退伍军人,当兵的青春岁月是他一生中最为风光美好的日子,在他残存的意识里,他渴望一套军装。李丽珠十分理解老人心,她跑了许多门店才找到那种旧式绿军装。她明白,一个人无论生前经历了啥,是辉煌还是落寞,临终都复归于婴儿,她有责任与义务帮助老人实现美好愿望。最后,李丽珠以女儿身份亲自将魏大爷的骨灰盒安葬于天龙山生态葬墓地,让老人死后归于青山。
人总有一死,李丽珠对这些特殊老人,尤其是孤寡老人,做到人性化的临终关怀。她呼吁人们,人死为重,死者为大,在重视“优生、优育”的同时,一定要关注“优死”,这是一个文明社会对个体生命的尊重。生命充满酸甜苦辣,包含四季阴晴,但每一天有每一天的印迹和意义,与老人们待的时间长了,李丽珠对生命有了全然的理解和体会。此消彼长,生生不息,生命渺小而伟大。跃升到一定高度看待生命和死亡,会让人倍加珍惜当下,珍惜眼前的每一朵笑容、每一行眼泪。每个人都是宇宙大生命中的一环,李丽珠觉得,孝敬呵护这些老人,就是善待自己的生命。
2021 年 9 月,李丽珠到龄退休。她退而不休,给自己的人生打开了另一扇窗口,成为太原学花志愿服务中心的副理事长,常随大家一起做各种公益事业。她还是好几家学校的特聘讲师,将自己平生所学到的专业知识和技能,反哺社会。
她有数十种荣誉,“中共十九大代表”“全国劳模”“全国先进工作者”“中国好人”等,但这些荣誉在李丽珠看来,都是身外之物,是某种光环,她最看重并最感自豪的还是自己坚持 40年的职业生涯和专业特长,最感恩的是那些被她服侍过的老人;她事业有成,家庭和睦,儿子优秀,都是托老人们的福。
(文章中老人均为化名)